琦君

还有多少人在孤独赏雪

         盛鑫静静的看着窗外,还是熟悉的街景,却有许多面生的人走来走去。大家欢喜的在街上散步,偶尔抬头,才发现有碎纸屑般的小雪片纷纷扬扬的飘落。

         她伸手接下一片,像是被小雪花的冰凉吓到,微微抖了一下,着急关上窗。不知道…江颐现在怎么样,也会在公司偶尔看一看雪吗。

         他答应过盛鑫以后陪她看一辈子的雪,再不会留她一个人站窗边。

         这个负心汉,女人的孤独啊,看来这辈子没办法解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今天她起了个大早,习惯摸摸身旁,床铺早就空荡荡。自从怀孕辞职以来,她百无聊赖的待在家里,每天做做饭,守着回来倒头就睡的江颐。

         打开电视,天气预报上说这俩天全球降温,今天可能会迎来入冬的第一场雪。客厅放着新闻,她在厨房忙碌着准备已久的午饭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今天是小年,欢迎大家收看早间新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哎…这都什么时候了,他们家都没怎么准备,这年怎么过啊“我又不能出门,他连菜回来也不知道买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哈,辛苦江颐了,这么加班”

         盛鑫气不打一处来,剁肉的声音更加响动“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会过日子的人,傻缺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就建议你要早早回婆家,我们俩个现在回到家里每天散散步,买买东西,饭也不用做。” 电话内头闺蜜不禁打趣道。

         空气沉默了十几秒,程盛鑫下意识摸了摸还没有突出多少的肚子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没办法啊,放不下孩子他爹,啥也不会,饿死了谁养我们娘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就只能受着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挂了电话盛鑫只得继续干着手中的活,她多么期望江颐回来的再慢一点,自己好坐下来歇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笃笃笃”江颐回来了,盛鑫调整表情,满脸欢喜的开门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老公回来啦!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嗯”

         还是和往常一样的表情,目光溃散、紧抿嘴角,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提。她不悦的吸气,俩人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餐桌前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哼…”江颐小心的观察老婆的神情,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话说出口“老婆…那个,我们过年就不回家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话毕,时间仿佛暂停在那一秒,家里安静的能听见水龙头滴水的响声。盛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,把筷子一丢,忍不住眼泪往下淌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家里…什么也不剩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江颐叹了口气,眼神中多了几分犀利“可过年加班一天就3000,这几天我们一下就能往宝宝基金里添一万!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钱钱钱,你一天就知道钱”盛鑫抬眼直直的看着他,积攒长时间的气终于爆发“已经够了,足够养我们的宝宝了,今年过年我们得回家你知道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一天天待在家里可以什么都不用管,可我是个男人,我总得赚钱养你们吧!”

         饭没吃几口,江颐愤然离席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要回你自己走。”留下了几个字,他就头也不回的钻到卧室睡觉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盛鑫脸憋的通红“我一天天在这儿守着你以为老娘愿意,怀孕没人照顾,饭也吃不进去,你一声也不问,要离婚作罢我现在就打孩子!”

         她失望的抹眼泪,又看江颐回卧室睡得死死地,脑门一热收拾了行李就把门一摔,怀着孕在这冰天雪地就跑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每一个女人都以为自己能嫁给爱情,期望越大失望越大。她总以为结婚后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,事实上呢,终究还在原来的地方孤独的看雪。

         慢慢的雪从碎纸片大小凝成鹅毛,一片片密密麻麻沾满一身,连带出来的行李箱都被打湿了一半。今天是小年夜,小路被红灯笼照的亮堂堂,一人一箱就这样缩在路口。

         希望遥遥不可期,只剩这无数失望活活把人吞噬。

     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黑暗的死角传来轻微踩雪声,忽亮忽暗的小红光随着风落在雪地里烫出一个雪洞。有一个人影不知在何时默默地观望着这一切,却迟迟不肯向前挪动一步。

         他知道她不易,可是他却对他们的孩子富有太多的期望。

         他想,他的孩子要吃最好的进口奶粉,这样才不会影响智力开发;他想他的孩子要被专业的学前老师带,这样才能开发兴趣有自己的爱好;他想他的孩子长大一定不要在本市读中学,要去更大的地方考国外的好大学。

         能想到的真的太多太多,他要赚更多的钱,他要对得起求婚那天自己对盛鑫的承诺“养你一辈子,嫁给我!”

         为此。

         他不懈努力,回家只给她留下无精打采的脸;他在公司为了钱跟老板拼命,无暇照顾关注还在受着孕痛的她;更别说心灵上的一点点安慰,他终究…什么也没能给她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孩子…你是不是对(养)小孩没做好准备啊。” 他癫狂直到岳母的一席话后才恍然惊醒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原来…这一切竟是因为自己不知道,该怎样迎接他们孩子的到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他不知道怎么开口,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被雪包裹的她,独自徘徊。

         哎,知道仁诚只是对自己没信心,她是不是就不该这样胡闹,盛鑫蹲着小步的挪脚。越想越觉得好像自己这事做的不对,越委屈越着急。

         不对,那她这些日子受的辛苦,难道就活该?她又生气的拉紧衣帽。

         好,先不说他有没有苦衷,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他能不知道她现在回不去父母家?他知道她在外面受冻也不来找,这还是人吗?

         刚为自己想好理由,什么东西厚重的压在肩上。盛鑫抬头,自家的车已经停在面前,身旁的人也像自己一样,蹲下来喘着粗气。

         她哼了一声,跺小步调了个头。仁诚突然楞了一下,被逗笑了,原来她早就不生气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哪去?”

         见盛鑫没回话,他直接环抱拔起她,把她放在车里。

         车已经驶出一段时间,街道上一盏盏灯连着熄灭,只剩门前的红灯笼还在高高的发着亮光,雪片悄悄的变小,它们被红光映的温暖了不少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说不出口就算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…..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多压力呢,有什么问题这个家还有我,你可以和我说一说”说这话的时候她直直看着路面,顿了顿“虽然我是幼稚了点儿…但是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明天收拾收拾,后天回家吧。我…不太会照顾孕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这句沉甸甸话终于从他的口里说出来,她看着被远灯不断照亮的前路,开心的笑了。为仁诚终于从颓靡走出来而高兴。

         时间不知过了多久,大雪又开始稠密的包裹,只剩远去的车尾红光和俩道车痕。

         这个世界还有多少人在孤独的赏雪,暗暗地叹息期盼但又充满无奈。这些难以言表只有雪花知道,它们充斥黑暗的每一个角落,偷偷落在无光的小路上。

         这样,就能把每一处失落照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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